欣賞：李賀《蘇小小墓》
我從小就很怕鬼，尤其怕晚上走過墳場。我只能低著頭看地上，還得強迫自己不能向墳地望去，偏偏不能看時又會很想看、偏偏好多鬼故事的情節在那個當下會統統出現在腦海…，緊張的腳步不自覺的愈走愈快，當別人說「沒什麼好怕」的時候，我都覺得那是故做瀟灑，我一點也不相信…。
儘管走遇山間墳場的「成就感」讓幼小的我肯定自己，但是怕鬼的記憶一直伴著我，每次只要牽涉到「鬼」我都會嚴陣以待，連讀詩都不例外。
接近清明天氣了，下著雨，一早還霧濛濛的，些微淒冷，讓我想起這首美麗的「鬼詩」，它在我十幾歲時和我作第一次接觸，當時不能明白的意境現在可以說全懂了，也為自己小時候怕鬼的「小人之心」慚愧。
偉大的李賀，他一定不怕鬼，因為在他筆下，鬼都很有「個性」。
＜蘇小小墓＞ 作者：李賀
幽蘭露，如啼眼。
無物結同心，煙花不堪剪。
草如茵，松如蓋，
風為裳，水為珮。
油壁車，夕相待。
冷翠燭，勞光彩。
西陵下，風吹雨。
蘇小小，南齊時錢塘名妓，我想她不只是美麗而已，能被如此流傳，或許她有著林志玲的身材和臉龐，又有蔡依琳的歌聲和舞藝，眼神風采有如張曼玉，交際手腕不輸劉嘉玲…。
李賀，年輕的詩人（西元790-816，他只活二十七歲）或許也對她充滿著想像，在經過她的墓時寫下這首淒美的詩。
第一二行，對美人的連想與猜測：
看到蘭葉上的露珠，想起美人的淚眼
是為了什麼呢？情感吧！愛一個人卻不可期待，有如煙花之短暫無法保留
接著第三行以後是進入「鬼的想像」：
草坪是她的地毯、松葉是她的雨傘
風如薄紗衣袖輕揚，水流聲彷如玉珮
傍晚時分有一輛油布覆蓋的小車等著她呢！
她說：「天色太暗看不清楚，麻煩燐火照照路，讓我赴約吧！」
最後一行回到現實世界：
唉！現在只剩風吹雨斜罷了！詩人無限感慨…。
李賀還有一首＜金銅仙人辭漢歌＞前面兩句和這首異曲同工：
「茂陵劉郎秋風客，夜聞馬嘶曉無跡。」講的是漢武帝葬於茂陵已成過客，彷彿夜裡還能聽到他騎著馬出來遊玩的聲音，但天亮又不見蹤影。
有名的＜秋來＞，不但美麗的鬼會陪他讀書，墳頭的鬼還會吟詩哩！
這麼有想像力的詩人我喜歡，當然必需在不怕鬼的前題下…。
參考書籍：《李賀詩選》 劉斯翰選注 遠流出版
──原載於《福安國中線上讀書會》2008/03/30 15:28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