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夫的＜杜甫草堂＞
好在我還記得詩人節。
在余光中詩選(1949-1981)裡找到兩首余光中寫的關於屈原的詩，第一首 ＜淡水河邊弔屈原＞，寫在民國四十年，當時作者23歲。第二首 ＜漂給屈原＞是寫在民國六十七年。
我讀過之後就和王大山討論了一下關於屈原的死。
我說：「我擔心屈原是得了憂鬱症，要不然怎麼會投江自殺？」
他說：「我懷疑他這種自殺是『愚忠』的行為，不值得！」
最後我們的共識是：站在愛惜生命的前提下，不管為了什麼理由，自殺是不對的。
所以今天就和大家分享另外一首很好的詩：洛夫寫的 ＜杜甫草堂＞ ，詩人寫詩人格外有詩意。
出處書名：《雪落無聲》爾雅叢書
詩前有小序，介紹杜甫以及介紹洛夫寫這首詩的緣由，我略抄如下：
我於一九九○年十月六日上午初訪草堂，…（略），復於同月十五日下午再度走訪草堂。…（以下省略）
全詩長達20頁，為了不要考驗讀者耐性，我僅摘錄其中我最最喜愛的部份。
這首詩，句子淺顯易懂，意象清新，境界極美，應該可以列入洛夫的代表作了。
唸出聲音來吧！很好聽的。
十月，蟬鳴是神的
是宇宙唯一的高音
門虛掩
雙掌作勢輕推
一片落葉擦肩而過
先我一步躍入寂靜的下午
…
…（略）
我來是客
是風
是印在你足跡中的足跡
馬匹在十里外的柳樹下
用一行最精巧的詩句栓住
雞犬不驚
我負手，閒閒地步入
乾元二年你剛走出的一片紅塵
長安時遠時近
勝事多如掉不盡的毛髮
隨意撣去肩頭的桃紅柳絮
早已不是你的初次悔憾
淚濕的衣襟，詩稿，微禿的前額
以及隨時可能在骨髓裏升起的雪意
都已是失去了名字，容貌，氣味的
輝煌過也蒼涼過的
風
的
昨日
進入草堂
首先迎向我的
竟是從後院躡足而來的一行青苔
隱微的鼾聲
如隔世傳來的輕雷
不知響自那一間廂房？
那個年代？那頁歷史？
他們說你也是一位過客
為何千年後你的鼾聲仍能鼓動
宇宙亙古的脈息
答案在窗外
風雨中
剝落滿地的層層竹籜中
浣花溪畔
枯枝彎腰從水中捧起的秋
又由指縫間漏掉
漏掉了
春花秋月
粗暴的冰雪，漏掉了
百代的繁華
以及步步的驚愕
…
（略）
…
（略）
明朝的瓦上曬著唐代的詩
起風時
簷間的意象紛紛滾落
雨小了些
我繼續向你
遠古遠古的孤獨行去
往南是枯了的百花潭
往東是斷了的萬里橋
（橋下的流水仍閃著細細的腰）
遠遠的，我看見你在橋頭仰首眺望
那熾熱的目光
把西嶺的積雪鑿得颯颯飛濺
儲備整生的熱量
只為了寫一首讓人寂寞的詩
一堆文字幾經捏弄居然不朽
萬里荒煙
唯你獨行
…
…（略）
「少陵草堂」
四個大字，一塊石碑
觸摸之下
驚覺到
歷史凜凜的寒意
池子裏躺著一個
只顧映照自己的天空
水鳥正在午睡
臉貼著臉
池邊，柳枝黯然下垂
像一串晃動的鑰匙
對準水的心臟插進去
詩，便開始漣漪起來
…
…（略）
昨天因最近的常常失眠而去看醫生，醫生問了一些症狀之後，告訴我是因為更年期的關係，後來又問了一句：「脾氣會很壞嗎？」
我說：「會啊！」
他說：「那你先生很辛苦喔！」
（他因為認識我們夫妻，站在男生同情男生的立場所以這樣講。）
我說：「不會呀！他已經習慣了。」
他笑著看著我說：「習慣了？那他很慘哪！…」
我也笑著，但沒有解釋。其實我的意思是說，從年輕認識我先生開始，我對他脾氣就是這麼壞的，都快二十年了，當然習慣了。
只是對於朋友，實在很難要別人習慣我，看來我還是沉默一點比較好。
這篇算是為朋友而寫的吧！得罪太多人了。
──原載於《福安國中線上讀書會》2007/06/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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